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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慈眉善目的亲人走了

2023-09-18 10:49 本文来源:未知 作者: 暗香 点击量:
      农历六月十一日凌晨二时十八分,岳父被推入狮子头陵园火化场,约一个半小时后,他的骨灰被送出来,然后请上儿子驾驶的小车。
      按照其生前遗愿,我们将从这里把他送回双龙镇董马库排达连村他自己看好的吉壤环保安葬,因为这里有他母亲长眠于此,得以常伴母亲于地下这是岳父的最后心愿。
      四周漆黑,寂静无声,护送岳父的车队以每小时30公里的速度缓缓而行,月亮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感觉车头前面黢黑无物。
      闷热的天气虽然有所收敛,但依然没有半丝风,坐在车里关上窗子,昏昏欲睡的人们贪婪地享受着汽车空调带给自己的那一点清凉,只有司机在紧张地把握着方向盘跟在导引车上一路前行,每到一个岔路口,我都叫儿子按一下喇叭,然后告诉岳父:爸,我们今天送你回家。
      到了排达连地头,妻舅家放了一挂炮竹,霹雳啪拉的响声震动山谷,划破夜空,鸡叫了,天也被惊醒了。
      极度困乏的我躺在车上一下子就睡着了······
      一切都由妻舅家做主,岳父骨灰被安放在他生前自己看好的位置。当黄土盖住了骨灰盒,一个生命就这样结束了,从此,我身边这个一生无欲无求、慈眉善目的老人走了,消失在茫茫夜空,再也无法找寻。
       时间退回到2023年7月18日,经岳父同意,我们把他从县中医院病房接回家里。自那以后,岳父虽然呼吸平稳,思路清晰,病情稳定,但终究是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已近一月,生命实际已走到了尽头。一个星期的抗争,终究是回天无术,岳父在7月24日上午10点10分静静地走了,时针停止在农历六月初七。
      “六月初七断肠日,搅得天公泪长流。”这个集丈夫 、父亲、岳父、外公、太公、姨伯各种身份于一身的老人放弃了一个人原有的求生欲望,不无遗憾地闭上了眼睛,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生前眷顾的所有亲人,留给我们的感觉是此憾绵绵无绝期。
按身份证登记的时间,岳父生于1924年7月16日,在家排行第五,从小孝顺父母,深受父母喜爱。成家后,他把自己的母亲接到自己工作的地方赡养直至其寿终正寝。正因为他有一个孝顺的心,他才修来自己的福报,在送走无数同龄人的同时,他把自己修成了一个  世纪老人并有望成为百岁之星。然天不遂人愿,瓜熟蒂落终致其各种器官衰竭,经过一年的坚持与奋争,终不敌命运之安排,无奈撒手人寰,让我们苦不堪言。
      岳父的一生是勤劳的一生,奉献的一生,为人工作的一生,一辈子辛苦无言,唯有奉献和担当。所谓“风雨急而不缀其音,霜雪零而不渝其色”,就是岳父这辈子生活的真实写照。他平生少言寡语,生活俭朴,勤劳善良且极富爱心和责任心。对待工作,他严谨而又富有魄力,言出必行,默默奉献;对待生活,他乐观豁达,坦然面对;对待身边的穷困之人,他极尽同情,常常扶贫济困,给自己身边的人以力所能及的帮助。身教重于言传,父亲以他自我的表率作用教育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应该做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无私的人,一个甘于奉献的人。如今,当我们大家聚在一起感激父亲为我们这个大家庭所付出的一切时,才发现父亲的平凡人生蕴含的伟大“慈仁”精神,在这个世界上是那么地弥足珍贵。
      岳父的一生,是充满慈爱的一生,自从与岳母结婚后,他便默默地承担起岳母这一大家人的吃穿用度,姨妹出嫁他要送嫁妆,舅老倌结婚他要出彩礼,一辈子养一个女儿,无所求却只有付出,平凡而普通。
岳父这一走,犹如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我们从此再也无法找到他的身影。他走后留下一个80多岁体弱多病的老伴,在这个世界上更加形只影单。在今后的日子里,天真烂漫的重孙们将再也感受不到他那跨越世纪的怜爱和关怀。
      窗外这几天昼夜不停的大雨,就像我们一家悲伤的眼泪漫过天际,浸入大地,揪着我们的心。
      此时此刻,我颇觉自责。岳父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极速衰老,最终不治,除了源自生命周期的宿命外,还源于我们的孝心业力不够。是我们的不孝,无力分担父亲的痛苦;是我们的不孝,无法找到回天之术。纵使花去千金买良药,但也无法挽回他的生命。这就是一种难言的宿命。
      可怜的岳父,羊羔路乳,乌鸦反哺,禽鲁尚知报恩,更何况为人子女乎?他这一走,虽然说是自己得到解脱,往生极乐,但却给我们做他女、婿的留下了一种“三春之晖未报,寸草之心何安”的负罪之感,从此,进门不见父亲面,出门谁与儿叮咛;重孙们进门那声“太公”的呼唤永远成为了过去。岳母的那声“卜公”再也没有人来应声。
      岳父不见了,是我们把他给弄丢了。从此,我们就连想在他身边侍奉汤药的愚孝资格也没有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这情景让人何其悲哉!
      一个世纪老人,经历了人生的坎坎坷坷,岳父疲倦了,却又有对我们的不舍,于是在命运面前奋争一年有余,终于精疲力竭地走了,这是何等的无奈和悲哀。
      三天后,我又回到排达连,但见屋前水田里稻花开了,香味扑鼻。人间六月稻花飘香,岳父这个与稻菽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是再也闻不到了。
 
(稻花香自苦累来)
      我在岳父生前经常溜达的村间小道上走了一圈,寨子中间那口常年不曾枯竭的水井依然流淌着清澈冰凉的泉水,唯一与原来不同的是,寨子里的人已经很少聚在这里挑水、洗衣,那是因为自来水已经进了每家每户的厨房里,如今这里的景依旧但却物是人非。当老一辈人在这里劳作生活了一辈子离开这里往生极乐后,年轻一辈人就再也没有被这块土地所束缚,而是一个个走出这个山寨,外出闯荡去寻找更好的生活。于是,早年那人丁兴旺的苗寨突然地沉静下来,渐渐地变成一座空巢村。太阳落山后,那些坐在自家屋前纳凉的妇孺便成为这个古苗寨里唯一的主人。
      人的一生,出生时是自己在哭,围在自己身边的人笑,死了则换成自己在笑,而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在哭,一生一死哭相伴,真的是可怜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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