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相思树
2019-04-23 08:34 本文来源：未知 作者： 暗 香 点击量：
在我们湘西的无数群山里，遍地生长着一种被称为“树”却是丛生的灌木，当地人通常将其称为“马桑树”，它亦称为“千年红”或“马鞍子”。因其多枝丛生成一簇，且枝易脆、弯曲。《尔雅》认为：“木旗（簇)生为灌，灌木：丛木也。”故马桑树其实是一种“丛生的灌木”而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乔木”。
传说，马桑树过去可是一种高大的乔木，每年的七夕，牛郎去银河与织女相会，总是先爬上马桑树到的天庭，可见那时的马桑树是何等的伟岸。也正因为如此，马桑树得罪了神仙势力，而无端被“神仙集团”联合打压，才由乔木变成了又矮又弯的簇生灌木，民间传说这只是近两三百年才出的事。
马桑树多枝丛生，一簇一簇的，群居亲如一家人。其枝虽易脆，弯弯曲曲，长不高，但果实为红色，如一串串红豆般宛如年轻人定情的“相思豆”，让人不禁想起唐代王维那首著名的诗句来：“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当年贺胡子两把菜刀闹革命时带出来红二方面军的许多战士，或许都是怀揣着这一串串红红的“相思豆”与自己的爱人诀别后走上战场的。其后的岁月，他们怀揣着爱人的相思用自己的双脚丈量着自己战斗过的每一寸土地，铸就了“一寸山河一寸血”的座座丰碑。
什么是相思？《唐诗评注读本》曰：“睹物思人，恒情所有”。《唐人绝句精华》解释说：“此以珍惜相思之情，托之名相思子之红豆也。”相思其实是一种永远说不出的痛。
“相思”，让湘西的女人度日如年，正所谓“一年不见盼二年，次年不见盼三春，青丝熬的双鬓白，一寸相思一寸灰”。那种郁积与悲愤，那种幻灭的悲哀和强烈的激愤不平，只有李商隐在自己的诗中可以描绘得出来。
小时候，我们不懂爱情。迫于生计我们也曾常常背着背篓，坡前坳后的山旮旯里寻找马桑树，去采桑树的叶，然后再将采摘来的桑叶背到县城里，把它卖给县农科所的养蚕作坊，尽管只几分钱一斤，但积少成多，上学时的零花钱就是这样通过自己的劳动挣来积攒下来的。每天放学回家，我都是用这些小钱给自己的弟弟和妹妹买几颗水果糖，生活虽然清苦，但也不觉得没有希望。这不，如果砍掉马桑树用来做柴，老百姓都嫌它火苗不旺而弃之，但其叶儿却是可以用来换钱的。
好多年后，当我们也青春年少时，才发现湘西大地上的马桑树哟，也曾经历了无数的血与火的考验，承载了无数湘西儿女那种缠绵坚贞的革命爱情。一首《马桑树儿搭灯台》唱哭了多少痴男怨女，唱出了红军战士山里情人们无尽的相思和悲愤，也让湘西的马桑树成了苗岭山寨的爱情树，成了红军家属们心中永远的痛。
其实，在湘西，马桑树和灯台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树，但灯台树却常常攀附于马桑树上，枝桠交叉紧紧地缠绕在一起。每当大地回春，春的气息既唤醒了马桑树吐翠滴绿，又催动了灯台树的枝丫奋力地生长并紧紧缠绕在马桑树的枝条上，就像一对相恋的男女两相依偎，难舍难分，于是这才有了《马桑树儿搭灯台》的经典传唱至今。这首山歌不仅保留了原生态歌的那种高亢，悠扬的山歌风格，又体现出了山里女人对自己红军战士男人的那种质朴、深情的思念之情。
我常常喜欢独处，只是想找一处片刻的宁静。回忆，不仅可以用来消磨时光，还可以把自己带回过去曾经发生过的激情燃烧的岁月。当那首《马桑树儿搭灯台》的歌儿从远处飘过来时，总是很快把自己带入歌中的意境，既让自己仿佛品了一杯清爽、甘甜、纯净的山泉水，又让自己情不自禁，满眼都是伤感而激动的泪水。相比之下，在革命战争年代，老一辈的爱情可是用血和生命来铸就的，那时候的女人，对男人的相思，总是耽误其短暂的青春岁月，需要她自己用一生去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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